黑伶终于抬眼，目光像淬了冰的刀，直直射向陈伶。可陈伶连眼皮都没眨一下，反而笑得更开了些：“你这眼神倒是越来越像我了。就是狠劲还差点意思——挑手筋多没意思，要我说，该把他那只总摸不该摸的东西的手，整个卸下来泡酒。”黑伶的指尖猛地收紧，玻璃碎片刺进皮肉，血珠瞬间涌了出来。他却像没感觉似的，一步步走到陈伶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：“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“我想怎么样？”陈伶歪了歪头，突然伸手，指尖划过黑伶流血的伤口。他的动作很轻，带着种近乎亲昵的残忍，“我想看着你变成我啊。不然我费那么大劲把你从孤儿院捞出来，难道是为了养个菩萨？”黑伶的身体僵了一下，喉结滚动着，像是在压抑什么。他比陈伶高半个头，可每次站在陈伶面前，都觉得自己像被无形的网罩住的猎物。陈伶永远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算计里，包括自己此刻的愤怒和挣扎。“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吗？”陈伶收回手，看着指尖的血迹，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，“你吓得浑身发抖，刀都握不住。是我把着你的手，一下一下，教你怎么让血溅得更漂亮。”“闭嘴。”黑伶的声音沙哑得厉害。“怎么？怕了？”陈伶轻笑出声，那笑声里带着点疯癫的意味，“怕想起自己是怎么从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孩，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？黑伶，你别忘了，是我把你从泥里拽出来的，我也能随时把你再踩回去。”他站起身，明明比黑伶矮，却硬生生透出一股压人的气势。他抬手，指尖轻轻拍了拍黑伶的脸颊，动作带着侮辱性的亲昵：“王老板那条线，你处理得太急了。现在好了，警察那边肯定会盯着我们。不过没关系——”陈伶突然凑近，温热的气息喷在黑伶的颈侧，像毒蛇吐信：“我们可以玩个游戏。你去把警察引开，我去做我该做的事。要是你输了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黑伶流血的手指，笑得残忍而满足：“我就把你这只不听话的手，送给王老板当赔礼。”黑伶猛地攥紧拳头，玻璃碎片彻底嵌进肉里。他看着陈伶眼底那抹疯狂的笑意，突然觉得一阵恶寒。这个人是疯子，彻头彻尾的疯子。可他偏偏又是自己的主人，是那个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，又亲手把他推进另一个地狱的人。“怎么？不敢？”陈伶挑眉，“还是说，你觉得自己已经能摆脱我了？”黑伶深吸一口气，压下翻涌的情绪。他知道，自己没有选择。从被陈伶捡回来的那一刻起，他就注定要和这个疯子绑在一起，直到其中一个人彻底毁灭。“我去。”黑伶的声音冷得像冰。陈伶满意地笑了，伸手揉了揉黑伶的头发，动作像在安抚一只听话的宠物：“这才对嘛。记住，你是我的影子，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影子。要是有一天你不像我了……”他凑近黑伶的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：“我会亲手毁了你。就像毁掉一件不完美的作品。”说完，他转身回到吧台，重新拿起一个高脚杯，继续擦着。仿佛刚才那番充满血腥和威胁的对话，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插曲。黑伶看着他的背影，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恨意、恐惧、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……共鸣。他知道，陈伶说的是对的。他是他的影子，是他一手塑造出来的作品。他们的骨血里，都流淌着同样疯狂而冰冷的东西。他转身走出酒吧，任由指尖的血滴落在地上，留下一串暗红色的印记。夜色浓稠，像化不开的墨。他知道，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。而他和陈伶之间，注定没有赢家。只有无尽的拉扯和毁灭，直到把彼此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。黑伶开车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，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，像一个个模糊的光斑。他打开收音机，里面正播放着一首老旧的情歌，温柔的旋律和他此刻的心境格格不入。他随手关掉收音机，车厢里瞬间陷入死寂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声。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车，看着红灯亮起。后视镜里，映出他自己苍白而冷峻的脸。他伸出受伤的手，指尖轻轻划过镜中的自己，像是在触摸一个陌生的灵魂。“我是你的影子……”他低声呢喃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永远都是……”红灯变成绿灯，黑伶踩下油门，车子像一道黑色的闪电，冲进了茫茫夜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