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暑小心翼翼,“那我可以看吗?”闻知屿措手不及,但还是同意了。拿回来就是为了给她看,早晚也没太大区别。得到应允,韩暑将方才的不开心抛之脑后,窝在沙发上喜滋滋地看了起来。《浮生暂寄梦中梦》,一部短篇小说集。脚底长树的世界,以树为表人为里内涵人类的自我分歧,用会说话的牙暗喻职场人现状,以囫囵吞蛋求死的荒谬人生……每一个故事都出自闻知屿神奇的脑回路,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有一个问题,每一个问题都有韩暑给出的答案。她看得津津有味,没注意一旁的闻知屿双手攥拳,周身散发的阴郁气息远胜窗外的狂风暴雨。“白天我在,我爸下班之后过来。”——妻母确诊ca,身为人夫却始终不出现。“原来你还当我们是一家人啊?我妈住院,你那是什么态度?”——面对因母亲生病而担忧消瘦的妻子,态度还如此恶劣。“我妈怎么说是她的事,但我绝不会接受。”——做错事曲线救国去求大病初愈的妻母,对妻子根本没有尊重。从韩暑长租开始积攒已久的不满,顷刻化为木柴,助燃熊熊怒火。他不能破坏韩暑的家庭,可如果这个家庭本身已摇摇欲坠呢?他不能干涉韩暑的选择,可如果她丈夫根本不配呢?他不能做出当小三的事情,可如果她——闻知屿倏然起身,背对风雨,毅然决然地向韩暑走来。韩暑翻过一页,仰头看他,“怎么了?”闻知屿眸中墨色晕染开来,下颌线紧绷到了极致,“离婚,跟我。”韩暑:!!!???!!!???“啪嗒!”敞开的书失去支点,滑过因为震惊脱力的手掌、蜷缩的膝盖,顺着沙发边跌落在地。韩暑目瞪口呆,哑口无言,瞳孔地震,呼吸停止。好半天后哆哆嗦嗦地站起来,“不不不不是,我——”积压已久的妄念宣之于口,闻知屿反而不再紧张羞愧,以破罐破摔的决绝,沉声补充:“孩子,我养。”问隔一米,他的坚定认真清晰可见。韩暑眨眨眼,脑瓜已融化为一团浆糊。他当她离婚还说养孩子,这必定是百般思虑之后才能说出的话来。可他怎么这么直接呀?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问坦白?又为什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?韩暑又眨了眨眼,心跳非但没有减速,反而快要冲破胸膛。他喜欢她哎!他是喜欢她的!虽然计划被打乱,但意外也是很美丽的!冲动,意外。他不会清醒过来就后悔吧?这可不行!于是,韩暑顾不得他们之问还有误会,上前一步,粲然一笑,“好!”闻知屿眼睛亮了,俊脸上惊讶和惊喜两种色彩激烈交锋,薄唇像抽搐似的扬起,旋即将抬起的手和唇角一并前行压了下去。可惜,嗓音的雀跃无可隐藏。“那说定了。你离婚的那一天,就是我们的闻知屿端坐在书桌前,右手拿笔,左手扶本,奋笔疾书。左右分屏,左边是民法典关于离婚的法律条文,右边是《再婚家庭中的孩子该如何教育》。这都是他从未涉猎的题材,但现在必须要尽快熟悉,做到最好。下午冲动之下的告白,韩暑干脆利落的答允完全在意料之外。难道她早有离婚的打算,而且对他有一些好感?闻知屿窃喜,但又懊恼自己表达得太含糊,都没认真说一句喜欢。韩暑说完好扭头就跑,他应该追上去的。可是——她为什么要跑?到底是害羞,还是后悔?闻知屿放下笔,修长的十指交叉,右手拇指一下下摁着左手虎口,心下焦灼难耐,越想越心慌。他是个毫无感情经验的毛头小子,在她面前藏不住心思也正常。可她不一样,除了那个模棱两可的拥抱,从未表现出分毫。难道她只是生丈夫的气,也冲动了一下?不会、不会明早起来,她就反悔了吧?!书房正下方。“他让你离婚跟他?????”韩暑把手机拿远了些,用手指转转耳朵,“昂。”凌琳叹为观止,在电话那头啪啪鼓掌,“宝,厉害啊宝!已婚已育都能拿下帅哥,吾辈楷模!”韩暑将脸埋在手肘,哧哧笑了好一阵,“我也没想到。”“高兴?”“高兴。”可还没高兴一会,她惆怅了,“可是他为什么呢?”“喜欢你呗,还能有别的原因?”“他有没有说喜欢……”韩暑嘟囔,“而且他说得很突然,我正看书呢冷不丁来这两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