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早了，休息吧。”他不再看她，起身推开椅子。余圆应了声，又想到他还没看自己写的字，她嘟囔一声，认真宝贝地把这一页纸收好，拿一本书压着。一夜无梦，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，但都安安分分的，谁都没有碰着谁，只有对方的衣角相触。等余圆迷迷糊糊醒来时，身旁又没有了他的身影了。她坐起身来，心里突然生起几分失落感，不知为什么，自她娘走后，他好像有些变了，对她有些疏远，可细想起来好像又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。余圆晃晃头，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脑后，起身去把头发梳好。梳到一半，她突然顿住，想到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给她梳过头发了。“阿圆，吃早饭了。”周柏呈清朗的嗓音响起。“我来了！”余圆重新扬起笑容，不想他有没有给自己梳头发的事了，三两下扎好头发出去。她头发很黑很柔顺，是她娘从小给她护理的，她娘闲空时还会上后山采何首乌回来给她洗头，她说姑娘家的头发是很重要的，所以要重视。可余圆从小就没什么耐心，最上心的就是吃的，小时候她娘要是不给她梳头发扎辫子，她自己也只会随随便便薅一薅完事儿。她跟周柏呈结婚后，给她梳辫子的人就换成是他了，在她不好意思的时候，她娘还笑着跟她说那是周柏呈身为她丈夫应该做的。这一空隙，余圆又想起了她娘，她娘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了，她跟她的点滴小事，说的话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。女孩子的心思都是多变的，一早上余圆一会郁闷一会开心一会又失落的，现在想到她娘了，还有点伤心。她不像寻常那般欢悦跟他说话，眉眼间的难过显而易见，周柏呈不觉地蹙起眉，他端过一碗粥给她：“怎么了？做噩梦了？”“没有，我想娘了。”余圆抿唇。周柏呈眸光沉静，在他问出话再听到她回答时，就默不作声了。潜移默化或者是真的很严重，他关问她的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。周柏呈眼神冷了了冷。许良均说得对，她娘的事她毫不知情，他资料也快全部收集完了，很快他就会离开这儿，他跟她不会在一起的，从一开始他们结婚的初衷就并不单纯，结婚证是假的，他也一直在哄骗她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这谁又能说得出对错，本就是她娘开始威胁在先。在这两年多里，做戏做久了，差点连他都以为自己是喜欢她的。比如今天，他很不自觉的就给她做了早饭，蒸了她爱吃的红糖馒头。周柏呈掌心一紧。他很快就走了，不能再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。虽然她娘做法不耻，可余圆实在是过于傻了，如今的相处中，偶尔也会让他不由地生出负罪感。周柏呈眼睑微敛，不再询问她详细的事继而安慰她。余圆沉陷在自己的心事里，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。一顿早饭吃得极其安静，余圆洗好碗准备跟他一起上工时，发现他早就走了，没有等她。她眸子低垂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片刻后自己锁好门出门。今天余圆的活还是摘棉花。她今天和余满依旧被她大伯给分开做工，余圆又是被分到那几个知青那边去。她们今天还友善地跟余圆说了一些话，知道余圆帮他们把借书的事转述给周柏呈听了，跟余圆纯亮的眼眸对上，她们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们以前似乎真的对她的恶意莫名了些。如今提倡婚姻自由，余圆跟周柏呈的婚事又是你情我愿，更何况周柏呈跟余圆结婚这两年多来，好像也没别的什么龃龉，还很和谐恩爱？时间是成长最好的恩师，人的思想会逐步散发的，回想以往自己的作为，都会有不解和懊恼。正如现在，她们恍然发现自己好像跟余圆又没什么大仇，她们怎么就总说她坏话呢？余圆又不是抢她们男人了！她们跟周柏呈压根什么都没有！突然一下子想通了，他们看着余圆坦然单纯的脸，心里开始有些别扭。好在姑娘家之间的话题多少总能应接上，她们跟余圆交谈几句后，发现她真的是单纯得可爱，于是对她的见解又多了几分，抛下以往的偏见，喜笑颜开地跟她说起话来。余国培过来巡查，见她们又凑一块儿聊天磨洋工，无语地叱喝她们，连余圆也一起说。“你上哪都能说成一堆是不？不认真干活，一会儿你伯母做的红烧肉你就别想吃了！”余圆睁圆了眼睛：“红烧肉！我吃啊大伯！现在我马上干活了！我不说话！”“叫什么大伯！现在是大队长！”余国培别她一眼，公私分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