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吒胸腔剧烈起伏，死死瞪着杨戬，牙关紧咬。

愿力的归属，他何尝不知？

众生念力，各归其主。

若非正主，强取豪夺只会引来愿力反噬，轻则道基受损，重则心神被众生杂念污染，道基崩毁，沦为只知杀戮的邪魔。

这是三界共识，是不可违逆的天道规则。

杨戬为人虽有时讨厌些，但其骄傲更胜于他，绝非行此阴私蠢笨之举的小人。

更何况方才那愿力涌入杨戬体内时，他气息平稳，非但没有丝毫不适，反而隐有精进之势......这只能证明，那愿力，生来就属于他杨戬。

也正因如此，他才会那般失控。

因为在他看来，那不仅仅是愿力，更是苏苏的心意，是他孤独千年后唯一抓在手里的滚烫真心。

“......”哪吒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想反驳，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，干涩得厉害。

他猛地别开脸，不想让杨戬看见自己此刻的神情：“......本将军自然知道。”

杨戬看着他这副明明已经想通却还要死犟的模样，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，倒也懒得再戳破他：

“此地非谈话之所，我需先去面见玉帝禀明切磋之事，之后，三太子可愿移步灌江口一叙？”

哪吒沉默片刻，才从喉头挤出个“好”字。

见他应下，杨戬也不再多言，袖袍一拂，化作一道清冽云光，带着脚边满脑子问号搞不清楚状况的哮天犬，瞬息间便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。

徒留哪吒一人，僵立在僻静的云头上，望着杨戬消失的方向，半晌没有动弹。

周遭只有云浪翻涌的细微声响，衬得他心头更是空落落的发慌。

许久，他才猛地一跺脚，也懒得再管南天门值守之事，周身神光一敛，化作一道极其迅疾炽烈的火虹，不管不顾地直冲自己的云楼宫而去。

沿途未曾知晓发生什么的仙官只觉一股灼热暴戾的气息掠过，吓得纷纷避让，心中暗忖：今日又是谁触这位煞神霉头了？竟能把他脸色惹得这般难看......

“砰！”

云楼宫沉重的殿门被哪吒泄愤般用神力猛地合上，发出巨大的声响，吓得殿外侍立的仙娥力士们齐齐一个哆嗦，面面相觑，不敢出声。

“听说方才大神和昭惠显圣真君在南天门打起来了......”一名胆小的仙娥压低声音八卦道。

“何止打起来，动静大得吓人，我远远瞧见大神的火尖枪都快捅到真君脸上了，要不是有人机敏见势不对提前去寻了太白金星前来拉架......”

另一名稍微年长些的力士心有余悸地接口，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，“说是切磋，可那神力碰撞的架势，分明是动了真火！”

“也不知是为了何事......真君向来冷肃持重，三太子虽性子急些，却也不常如此啊......”

“嘘！快别说了，仔细听了去......”另一名年长的力士赶紧喝止，紧张地望了望紧闭的殿门，“大神的事，岂是我等能议论的？做好自己的事，莫要引火烧身！”

宫人们的窃窃私语被隔绝在殿门之外。

殿内，哪吒盯着那面从头到尾都在装死的光幕，越想越气，胸口堵得发闷，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。

那愿力绕过他径直涌向杨戬的画面，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重放，刺得他心口生疼。

他猛地抬起头，鎏金色的眼瞳里像是烧着火，死死咬着牙，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：“给本将军一个解释！为何......为何愿力会分给杨戬？！”

他不知道自己在质问谁。是这妖物，还是......苏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