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给我讲讲你的事吧。”她再也听不下去,把话题引到了江为知身上。江为知愣了一下,开始和她说:张瑶要搬走了,江为喜很伤心。奇怪的租客。本来和思琪约好的见面,但她突然跑了,怎么都联系不上……她静静听着,在眼前那片摆脱不了的光影中,浮现出江为知的脸,拼凑出她说每一句话时的表情,忽闪忽闪的眼睛,垂落到鼻尖上的发丝,薄薄的嘴唇翕动……她把手伸-进()(),开始揉-搓()()就像每一次和江为知打语音会做的那样。可是这一次,眼前浮现的江为知的形象很快消失,只剩下那片光影,晃动在她眼前,如同一场持续性的爆炸。她抚弄自己的每一个部-位,拼命回想江为知的触感,可那仅发生在昨天的时刻,却业已遥远到唤不醒她的记忆。她的身体不再属于她自己。那股横窜在她体内,难以启齿,可又是她唯一能感知自己存在的东西消失了。现在的她只是一具被浓妆艳抹的尸体,放在灯光下展览,几百双眼睛如影随形。她的欢愉成为他们的欢愉,当她的欢愉枯萎,她仍被搁置在那里,仿佛不等她溃烂发脓,浑身爬满蛆虫,就改变不了她被烙印下的宿命。她的脸埋进枕头,掩盖的不是呻-吟,而是哭泣。“小曦,小曦?”她再也无法忍受。面对江为知的问询没有作声,江为知一定以为她是睡着了,轻轻说了句“晚安”就没再作声。她不知道江为知是何时睡的,可她睁着眼睛躺了一个晚上也没睡着,等太阳再次洒在她身上,才知道白天到了。手机上的语音通话持续了四个小时,电量变成了个位数。她揉了揉眼睛,按了挂断,愣了片刻才发去一条消息,然后翻了个身躺在床上,终于闭上眼睛。“小知,我最近要出门,这几天都见不到你……等我回来了再找你【哭】”“我喜欢你”她讨厌江为知。全都是江为知造成的错误,她要抹除关于江为知的一切。这一觉睡得不安稳,等下午醒来打开手机,江为知发来几条消息,看都没看就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。也许还得再伪装一下,不能做得这么决绝,可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陪她表演,起码等明天再说吧。时间并不紧迫,可不知怎么很快就要去上班了。面对卫生间的一地狼藉,她还是弯下腰收拾干净,随后换好新的裙子和妆面。镜子中的那个自己没了昨日的狼狈,青涩又美艳动人,无论是谁见到都会惊叹。她知道她的全部价值就在这张年轻的漂亮脸蛋上,也知道他们需要她怎样的一个形象。就像面对那无数双豺狼虎豹的目光一样,她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微笑,像个无邪的、胆怯的孩童,熟练到看不出丝毫破绽。可是真的到了那里,困在细窄但狂热的包间内,她的笑又变成了勉强维持的体面。经理把她叫出去训话。一开始是好言好语,要主动给客人灌醉,不要端架子板着脸,你知道潜规则是什么,到后来话中的意思就变成了要挟。她微微颔首,双眸空洞无物。等训话结束抬起头,接触到的是炽烈的目光,直直地投射在她身上。她抑制住了作呕感,扶着墙往包间走,两只脚都被高跟鞋磨得红肿。捱过漫长的时间等到了下班,同事们三三两两挽着胳膊往外走,路过她时斜瞥了一眼,头凑在一起议论些什么。以前也是在这个时间,她和江为知从酒吧下班,她骑着摩托车,后来是电动车,一路说说笑笑回家。街上只剩几个坐在马路上的站街女,默然抽着烟,风也很冷,以前竟没意识到是如此寂寥。她不想回家。临上班前,父亲鬼鬼祟祟地在她身边绕来绕去,最后终于还是向她搭话,让她把工资交出来。只是想到他贪-婪又嫌弃的目光,肠胃里的酒精就再次往上涌。家,那里从来都不是她的家。她放任自己乱走,明知道这样不安全,可就算真的被伤害也无所谓。她想到死,似乎此刻自己就抱着某种死的决心。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家关着的店前,招牌被拿掉了,里面黑洞洞不见底,看不出有什么修饰。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,这里是曾经的遇见酒吧。门轻易就被推开,透出一股闷热的霉菌味。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去,在漆黑中摸索前行,走到某个位置时毫无预兆地停下,她怀疑这里就是自己曾经坐的地方。桌椅不见了,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,掏出一支烟,缭绕起一片烟雾在眼前。她自己就在其中迷失,漂泊无定。